老旭

矮得夠久，就能夠很精準的目測大部分人的身高，超過20年沒見的老旭，是我的初中同學，在路邊的廣告板等我，站了起來，身高大概有188，他說只有183，但是褲管只穿到腳踝。我想起二十幾年前，在徐匯初中部的時候，我們每個人都在初一的時候買制服褲子，每個人都在那三年爆長身高，初三的時候大家的褲子都只穿到腳踝，隨風飄盪。二十幾年前老旭的人格特質，就是不羈，二十幾年後，還是不羈，不管褲子夠不夠長。

27年前徐匯中學初中部規定，初一的時候要住校，有些家裡遠的，就住了三年，老旭是，我也是。

27年前的台灣環境，資訊封閉，強力洗腦，身為一個國中生，他卻是鮮明熱血的反對黨支持者，當時大人、小孩95%都認為，這一群反對政府的人，是一群流氓，造成社會動盪不安，應該被好好教訓。

那個年代我還在迷戀李小龍，天天練肌肉、功夫，把牆壁當靶子打。

40歲的再次碰面的時候，我和他說當年他影響了我很多，我個人有自主意識思考能力，可能就是來自於他，我問他怎麼開始的？他說，小學時候老師權威和後來野百合的事，對他是個強烈的刺激，甚至最後他上了台大，也是來自同一個刺激。當年我覺得太有道理，我這個間接的被刺激，最終在初三快畢業的時候，發洩了憤怒，也展現習武的成果，以飛踢開始和舍監老師打了一場架。

       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，我帶了一罐高梁拜訪他，我一直認為，能夠駕馭高梁的男人，是最有故事的那種男人。老旭，說話飛快，總是希望在一分鐘內，傳達四、五個方向不一樣的議題，一句話還沒講完，一句話又追過一句話，中間喝了三、四杯高梁，他現在的生活是一個減法，去除不必要的東西，他寫了一段心經駕馭自己玩股票，他在歐洲流浪了好多年，六個人擠在一間非法公寓，有個人睡在門邊，每次有人出門都得叫他起來。在大陸工作的時候，他老闆的小三問題，他在幫忙處理。三國人物阿斗是他認為最偉大的，因為只有他在用心停下戰爭。

        我們談話的內容混亂，但是精神飽滿，一方面我寫字的速度不夠快，一方面我的酒量不如他，一方面我想跟上他的每個思緒。